時間:現在。 居委會主任——女,40多歲。
地點:汪濤家
[幕啟,汪濤家內外。
[屋內。簡潔,干凈,有沙發,茶幾,方桌,椅子,看的出來是普通工薪階層
的家庭。
[屋外。
[汪濤帶著口罩,拎著行李急匆匆走來。
汪濤:(環視周圍,對觀眾)應該沒有被人看到吧?這么早,天還沒完全亮呢!要是讓人知道我這個剛從廣州來的民工,那肯定要被隔離起來!那隔離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,我覺得和犯人沒有什么兩樣!不行!不能讓人發現我回來了。這個玩藝兒(指口罩)現在可以拿掉了,憋死我了。剛才下火車的時候,我的動作快,一下就讓我給溜了出來,沒被人發現。幸好時間早,才早晨5點多鐘,鄰居也沒有起來,說不定,我那老婆兒子現在正在做美夢呢!哈哈!我得趕快回家去。
[走近門邊,用鑰匙開門,可是怎么也打不開,顯然是里面反鎖了]。
汪濤:(著急的對屋內)英子!英子!開門!是我!
[屋內。
[李英穿著睡衣從里屋走近客廳,來到門邊。
李英:哪個呀?這么早!人家正睡的香的時候!
[屋外。
汪濤:是我!你老公!
[屋內。
李英:(驚喜地)這么早就回來了?放了假?
[屋外。
汪濤:放個屁假!工錢還沒來得及拿呢,干活的人都跑光了。
[屋內。
李英:出什么事了?
[屋外。
汪濤:咳,我的老婆子!這么大的事情,你都不清楚?非典!全國人人都曉得,你怎么象是個外星人!
[屋內。
李英:噢,曉得,曉得,這非典真是折騰人!
[屋外。
汪濤:快開門,快開門!
李英:(不安的)有人看到你來了吧?
[屋外。
汪濤:剛下火車,就打的士直接回來了。沒哪個熟人看到我。
[屋內。
李英:打的士?好貴吧?
[屋外。
汪濤:現在還顧得了這么多,能回來就不錯了!開門!
[屋內。
李英:對了,你坐火車來,身上會不會染上非典?
[屋外。
汪濤:(不耐煩的)不可能的,我都帶了口罩子!又沒發燒,快開門!
[屋內。
李英:你現在帶了口罩嗎?
[屋外。
汪濤:都到了家里,還帶什么口罩!
[屋內。
李英(堅決的)不行!一定要帶上,非典潛伏期半個多月呢!
[屋外。
汪濤(無耐的)好好好,我帶上(取出口罩帶上)。
[屋內。
[李英:等一等,我也拿口罩帶上。(進屋)
[屋外。
汪濤:(對觀眾)這非典真是搞的人沒病都快憋出病了!你看看,這都到了自己家門口了,這心還是旋著,不塌實!整天擔心受怕的,真要命!(環顧周圍,又敲門)英子!你到是快點!
[屋內。
[李英帶著口罩,手套從里屋走出。
[屋內。
李英:真的帶了口罩?
[屋外。
汪濤(煩躁的)是呀!是呀!快開門!
[屋內。
[李英終于開門,汪濤急不可待地進屋,放下行李。
汪濤:(象是放出的鳥,松快地)總算到家了!到了最安全的地帶,到了一例非典都沒有的城市!我的老婆,我想死你了!(正要接近李英,被李英喝住了)。
李英:原地站住!不要動!
汪濤:干么?抓壞蛋吶?
李英:對,抓你這個“壞蛋”。
汪濤:我成了“壞蛋”了?
李英:我要給你消毒!上上下下,全面消毒!
[汪濤欲摘掉口罩。
李英:口罩不要拿掉!
汪濤:總這么帶著口罩,人要憋死的!
李英:那沒辦法,該忍就得忍,為了我和孩子,你就暫時受點委屈吧。
汪濤:好吧好吧,什么時候解除我的武裝?
李英:等我徹底給你消毒了再說。我去拿消毒水(進廚房取消毒水,忽然轉身又走回來)。
李英:你不許亂走動啊?老實呆在那兒。(進屋)。
汪濤:(對觀眾)你看看,這人都到了自己家里了,還不能安寧!火車上擔驚受怕,心里跟打鼓似的,路上更是提心吊膽,象做賊,回到家里了,還不能放下心來。整天到處就是一個內容,一個聲音:非典,非典,煩死了!人都快成瘋子了!
[李英拿著一個帶噴射的消毒壺走出來。
汪濤:我的媽呀,這什么玩藝兒?
李英:84消毒水,專門消毒用的。
汪濤:象是噴農藥一樣。
[李英對丈夫開始噴射。
汪濤:慢點,慢點!
李英:伸手!
汪濤:少噴點!(伸手)。
李英:量不夠,殺不死病毒。
汪濤:行了,行了,夠了。
李英:不夠,這病毒厲害著呢!
汪濤:這味道真難聞。
李英:轉過身來!噴后面!
汪濤:(聽從指揮)我看我這家都要變成消毒車間了。
李英:不要大意了,不怕一萬,就怕萬一。咱們還有孩子,呆會兒孩子起來了,萬一傳上了,那就要命了!
汪濤:我又沒得非典!搞的是神經兮兮的!
李英:沒有辦法,這萬一你要是得上了這個病,那我們這個家就全完了!
汪濤:好好好,你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。
李英:這才是我的好老公嘛。
汪濤:現在可以拿掉這個了吧?(說著摘下口罩)。
李英:放地上!消毒!
汪濤:這也要消毒?
李英:腳抬起來,消毒!
汪濤:真麻煩!(趁機在老婆帶口罩的臉上親了一下)
李英:(制止的)不許亂來!老實點!
汪濤:我和自己的老婆親熱也叫亂來?
李英:這是非常時期!
汪濤:非常時期夫妻也要——
李英:不行,要忍耐!這半個月你一個人住客廳沙發上。
汪濤:這不是分居嘛?
李英:對,必須分居!
[汪濤打了一個響噴嚏。
汪濤:這味道太嗆人了!
李英:誰還喜歡這味道?沒辦法!
[李英也打了噴嚏。
汪濤:(泄氣的對觀眾)這非典搞死人,連我們夫妻都不能在一起!還要分居?該詛咒的非典!我真恨不得將它碎尸萬段!
李英:好了,消完了毒,快到沙發那邊去,不許亂動。飯我會給你送過去的。這個體溫表給你,每天量一次。
汪濤:這不成了隔離審查?
李英:對,就是隔離。
汪濤:在家里也要隔離?
李英:那當然!
汪濤:要隔離多久?
李英:半個月。
汪濤:啊?這么久?那老公還要不要出去賺錢?老婆?
李英:耽誤不了這半個月的,打緊點過吧。
[汪濤象一灘泥似的坐在沙發上。
李英:要是讓鄰居知道你回來了,告訴居委會,連我們母子兩也要一起隔離!
汪濤:千萬不能走漏風聲!
李英:剛才你回來的時候,沒有人注意你?
汪濤:沒有,這么早,人家還沒有起來呢。
李英:幸虧還早,要是再晚點,人家就發現你了!
[有人敲門!
汪濤:(慌張的)完了,真的被人發現了?
李英:(著急的)你不是說沒人看到你嗎?
汪濤:是沒人看到我呀,奇怪!這是誰呀?這么早?
李英:(緊張的)這可怎么辦呢?
汪濤:(故做鎮靜的)不要慌,這樣,我躲到廚房里。(欲進屋)。
李英:(攔住他)不行!,你不能亂走,你身上可能還有毒,只能在這個屋子里呆著。
汪濤:都什么時候了!你還這么古板?
李英:該古板就得古板!為了我們的孩子!
汪濤:(無可奈何的)好好好,我的姑奶奶!
李英:(指沙發后面)你先躲在沙發后面一下,我去開門。蹲下!
[屋外。
居委會主任敲門:李英!開門!
[屋內。
李英:來了!(將老公行李藏好,過去開門)。
[居委會主任進來。
主任:怎么正在消毒?一股味道。
李英:剛消完毒。
主任:一大早就消毒?
李英:是啊,加強防范嘛。
[主任打了一個噴嚏。
主任:這味道真叫人難聞!
李英:主任這么早?
主任:沒有辦法,上面催得緊,對你們這些有在疫區打工的家屬要重點管理。
李英:重點管理?
主任:是呀,這不,又來了新的通知。
李英:什么通知?
主任:發現疫情要及時通報,尤其發現從疫區來的人更要馬上和我們通知,對于一切瞞報的人要——
李英:要做什么?
主任:要法辦!
李英:(不解的)法辦?
主任:就是說假如你丈夫回來了,你沒有及時匯報,算犯法!
李英:算違法?!那會怎么樣?
主任:那問題就大了!搞不好要坐牢!
[汪濤嚇得站起來了!
[李英趕緊示意他蹲下。
[汪濤用手給老婆比試著。
[李英搖頭。
主任:(奇怪的)怎么啦?你發病了?
李英:沒有沒有,我是緊張。
主任:如果感覺不舒服,尤其是發燒,要趕快通報!
李英:我沒有不舒服。
主任:得了非典,不通報,也算違法!
李英:我沒有得非典。
[汪濤又用手勢請示李英,要不要通報。
[李英又向老公搖頭。
主任:你怎么了?頭昏?
李英:沒有。
主任:沒有發燒吧?
李英:沒有。
主任:要量一下體溫嗎?(取出體溫表)。
李英:這個我家里有,量過的,沒事。
主任:最好經常量量體溫,早發現,早治療呀!
李英:我孩子每天去幼兒園都量體溫。
主任:可不能放松警惕呀!上面說這可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!
汪濤:(對觀眾)我的媽呀,真跟打仗一樣!
李英:是夠讓人緊張的。
主任:你們家汪濤來過電話嗎?
李英:噢,沒有。
主任:最好叫他暫時不要回來,廣東現在是最危險的時期,我聽說廣東馬上又一個非典高峰要開始了!
李英:(驚嚇的)是嗎?
主任:可不是嗎?而且聽說外來打工的人最容易染病!
李英:(慌亂的)真的?那我老公?
主任:所以你老公是非常危險的,要是他們一起打工的人得了非典,你老公就難幸免了!
李英:主任,我老公不會已經染上了吧?
主任:這誰知道呀?潛伏期有半個多月呢!還好你老公沒有回來。
李英:(亂了方寸了)啊?
[汪濤起身示意李英別擔心。
[可李英更不放心了,為難的看著老公。
主任:你怎么了?你老公最近會來?
李英:不會不會。
主任:千萬不要讓他回來,不然就糟了。
李英:主任,萬一他回來了怎么辦呢
主任:李英呀,這可不是小事,開不得玩笑,如果汪濤回來了,而且很可能帶病,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!
李英:(嚇的攤坐在地上了)天呀!
[汪濤緊張得不覺站了起來!
[李英看見了老公,嚇得又飛快的站了起來。趕忙示意老公蹲下。
[汪濤趕緊又蹲下。
主任:(奇怪的)李英,你這是怎么了?有點不正常,(上去攙扶她)。發燒了?我摸摸,好象溫度有些高!
李英:不可能,我是過于緊張的,剛剛我都是好好的。
主任:我來給你量量體溫。
[主任取體溫表出來,給李英量。
李英:(越想越后怕,自言自語的)會不會是老公他已經得————?
主任:(誤解)你老公已經得了非典?
李英:(錯覺)我老公得了非典?!
主任:(驚恐)你老公已經染上了這個病?
[汪濤在一邊忍不住要打噴嚏了,他盡力憋著,用手捂著嘴。
李英:我是問你!
主任:我也是問你!
李英:我都給你搞糊涂了!
主任:我也給你搞暈了!
李英:咳!
主任:是不是你老公那邊有什么消息?
李英:沒有,我是在猜想。
主任:不對,肯定有問題,李英,告訴我是不是汪濤在廣州已經染上了非典?
李英:跟你說了,沒有呀!
主任:你不要瞞我!
李英:真的沒有!
[汪濤極力克制著即將打出的噴嚏。
主任:我看你神態有些不對勁。
李英:哎呀,哪有的事!
主任:不過反正他人在廣州,只要不回來就好辦了。要是他回來了,那就要出事了!
李英:(驚訝的)出事?
主任:連我都要抓起來!
李英:這么嚴重?
主任:放走一個疫區來的都是犯法!
李英:(目瞪口呆)啊!
[這時,汪濤終于忍不住,打了一個大聲音的噴嚏!
[李英,主任頓時驚呆了!
主任:什么聲音?!
李英:聲音?
主任:好象汪濤的聲音!
[主任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慢慢走去。
李英:(慌張的大喊)主任!
[主任被嚇了一跳,神經智似的回頭看了看李英。
[李英呆若木雞。
[這時,汪濤居然站了起來。
[主任回身,看見了汪濤!
[主任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主任:汪濤!!是你!
汪濤:(膽戰心驚的)主任。
[主任不覺暈倒了下去。
[汪濤趕忙上前攙扶住主任。
汪濤:主任!主任!
[李英也嚇得暈倒了下去。
[汪濤放下主任,又上去扶老婆。
汪濤:老婆!老婆!
定格。
靜場。
幕徐落。
劇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