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6、保公所。日。內。
田保長正在和劉小孬商量公事。
田保長:“小孬呀,高家的那件事你辦得痛快,咱們的錢騰出來了。把狗日的‘賭博頭子’弄進去了。咱跟高家弄事,不好看。可‘賭博頭子’弄就不一樣了。他本身就不是個什么好東西。弄了沒人說。”
劉小孬:“就是就是。我聽說高二拴跑了,‘賭博頭子’前天趁機去尋高家的媳婦開心,連毛還沒粘上,被人家把臉抓破了,把手指頭還咬了。這幾天‘賭博頭子’也不能賭了。歇著哩。”
田保長:“啊?那婆娘那么厲害,結過婚的人了,還學個小閨女的樣子,真不要命了,跟人拼呀。”
劉小孬:“可不是嘛。那婆娘也是一咬鐵锨的兔子,急了什么事也能干出來。幸虧咱們沒有去碰她,要不粘咱手上了。”
田保長:“嗯。你說的對。要本鄉本土做事,手上粘上人命總不是好事。以后咱還要在這長呆呢,不是跑戶走戶。做事情要借力打力。咱也得講點方法策略。高家就讓‘賭博頭子’去收拾吧。他‘賭博頭子’真要胡來得厲害過分了,咱也會把他抓起來,‘為民除害的’。還有那幾家,窮得叮當響,還又臭又硬,也得給他們想點辦法。”
劉小孬:“保長,有什么主意,你說吧。我去辦。”
田保長:“不是讓你出頭扮黑臉。不要了。那孫副官不是在咱這嗎?他帶了那么多兵,要吃要喝,錢自然是大家出。你這幾天把它攤下去,順便也給弟兄們攤點辛苦費。你們去收,那幾家自然是不交,那就讓孫副官去辦。不行把他們給弄到隊伍上去,給咱撥了這幾棵釘子,以后做事也方便點。要不干啥都得小心他們,人心里不美氣。”
劉小孬:“那好,保長。咱說干就干。我去給咱算帳,看攤到他們頭上的是多少錢。你去跟孫副官商量。”
田保長:“你去算帳的時候給孫副官也算點。那人嘴上說得鐵硬鋼硬,可骨子里也是想跑地方上弄點錢的。只要給他算了一份,啥都好說了。弄下亂子,將來也都可以推到他身上。他到時候一拍屁股走了,尋毛也尋不著。”
劉小孬:“高,高。保長,你不說話也就罷了,一說出來,肯定是又想出來了一個妙計。這樣干,里里外外沒有一點毛病。高。高。我去了。保長!”
127、保公所。夜。內。
田保長正在宴請孫副官。
桌子上擺著雞鴨魚肉,熱騰騰地冒著熱氣。瓶子里的白酒,已經喝了大半。兩個人興致正濃。
田保長起身倒酒。孫副官拿著一只雞腿啃著。
田保長:“來,孫副官,來,咱們干。”
孫副官:“好,好。”
兩人干杯。完了都把酒杯反倒,著里面還能空出酒水不,以示自己把酒完全喝下去了。
田保長:“痛快,真痛快。跟你們軍人喝酒真痛快。豪爽,真豪爽。”
孫副官:“我也一樣。跟田保長這樣的人打交道,我也痛快。精明,干練,是黨國的有用之才。現在正值國難時期,你我兄弟可要精誠團結,共赴國難。”
田保長:“那是那是。”
孫副官倒酒。兩人又碰杯。
田保長喝完了酒,用手抹了一下嘴巴,用發紅的眼睛看著孫副官。
孫副官:“老兄你是怎么了,有話請講。”
田保長:“我說出來了你別怪病!”
孫副官:“不會。咱們兄弟酒場上說話,認什么真呀,你說吧。”
田保長:“你說,咱們眼前跟日本人打的這一仗能打贏嗎?”
孫副官:“這還用你問,肯定是咱們打贏,日本人打敗。”
田保長:“我不明白,你給我說說。”
孫副官:“你看呀,黨國后面靠的有英國、美國、法國。日本人呢,就是他們自己的一個三島之國,還四面開花,跟誰都想打。他北面想打蘇俄,南面想占領東南亞,滿世界的敵人,他能贏嗎?這誰都能看出來。你老兄看不見嗎?”
田保長:“可自從抗戰以來,吃敗仗的總是咱們。這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
孫副官:“那是中國軍隊一盤散沙,各自為政,裝備又太落后。現在,咱們可全換上了全套的美式裝備。中國戰勝日本,這是不爭的事實。老兄你可要看清形勢喲。”
田保長點點頭。
孫副官:“田老弟,等打敗了日本人,你我將來都成了黨國功臣,到時候不知該是何等的風光。”
田保長:“是呀,是呀。可是眼前的日子不好過呀,收款,老百姓受共產黨影響,不肯交,有的還跟你胡鬧。我們在本鄉本土工作,難哪。”
孫副官:“那有什么難的,公事公辦。誰要是搗蛋,就把他們抓起來。”
田保長:“你是隊伍上的,對地方上的情況不熟。你把他們抓起來了,最后還不是得放了。等到放出來以后,他們更是天不怕,地不怕了。”
孫副官:“那你們不會別放他們出去。”
田保長:“不放他們出去,誰養著。關著他們,你總得給吃的吧。關的人多了,管飯都管不起了。現在也沒有地方關他們了。人滿為患呀。”
孫副官:“這樣吧,你把你這兒最搗蛋的幾個抓起來交給我,我把他們弄部隊上去。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他們。”
田保長:“那多謝孫副官了。你幫著我解決了難題,你走時我絕不讓你空手。咱們是互相照顧。來,喝酒,喝酒。”
孫副官:“好好好。”
兩人碰杯,大笑。
128、‘賭博頭子’家。日。內。
‘賭博頭子’正對著鏡子照自己臉上的疤痕。
他一會用手指頭摳著,一會轉過臉上自我欣賞著。
小賭徒進來。
小賭徒:“大哥在干嘛呀。這幾天你一不開寶局,二不出黑貨,你這是要干什么?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你看看我這臉,你再看看我的手,這還開得了工嗎?人要倒了霉,喝涼水都森牙。我這幾天走的背霉運。歇兩天再說吧。”
小賭徒:“你真的是夠背霉的。自己把錢借給了人,去要自己的錢,還給人弄成這樣。這天下還有王法沒有?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你放心兄弟,誰對我好我記著哩。誰對我壞,我也記著哩。這娘們讓我在人前丟了人,我要讓她一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。她以為她是誰呀。我稍微動點心眼,讓她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小賭徒:“大哥有了收拾她的辦法了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陰森森地笑著。
129、縣城。飯館。內。
‘賭博頭子’正與一人販子喝酒。
‘賭博頭子’:“喝,喝,喝好了,大哥給你送一筆生意。”
人販子:“你的生意跟我的不是一個路,你送給我了我怕也不敢做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這次的生意是我給你盯好的。四面八方都算了,沒麻達才來跟你說的。”
人販子:“那你先說給我聽聽,看看這是能做的生意,還是只能用來玩笑的生意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你把你老哥看成啥人了,能那么沒水平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向人販子耳語。
人販子點頭。
兩人說完。‘賭博頭子’問:“你沒看這生意咋樣?”
人販子:“有點門。”
‘賭博頭了’:“那里不行呢?”
人販子:“就是怕她不跟咱出村。只要一出來,啥還不是咱說了算,一個老娘們家,兩眼一抹黑,啥也不懂,啥也不會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這個你不用愁,只要按我教的辦法去做,她保證著急得不行,一準要跟著你去看看。你倒時候還可以推推,說到回家看看。幾天以后約她跟你一塊坐火車去。等一下車,啥也由不得她了。”
人販子:“大哥放心,只要一到了那里,都是咱的人,或者是買家的人,她就是哭呀罷工,鬧呀罷,沒有人當回事的。牛不喝水強按頭,到那時由不了她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這事關鍵是你別著急,還要裝出不耐煩的樣子,這樣她們才不會起疑心,事情也就成了。”
人販子:“大哥幫我這筆生意,我該拿什么來謝大哥呢?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兄弟之間說謝就見外了。跟你實說吧。你要把這筆生意做成,就是給大哥幫大忙了。”
人販子:“怎么講?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這家人沒有良心。我借給他們錢,不但不感激還把我的手咬成這樣,把我的臉挖成這樣。”
人販子笑了:“大哥在人家面前動手動腳了?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嗨,一個結過婚生過幾個小孩的女人,不就是那點事嘛,裝什么正經,裝得跟黃花閨女似的,誰信哪。你大哥動她,那是看得起她,不想這女人不識趣。好,給臉不要臉,咱們也就不給她臉了,讓她看看,到底是誰厲害。”
人販子:“就是。這年月,啥都值錢,就是人不值錢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生意做成了,你能把大哥借給他們的那點本錢淘回來也就不錯了。不過我聲明:那錢回來了,我也不要。還是這兒,我請你。咱兄弟們一醉方休。”
人販子:“好,夠義氣。大哥真義氣。我就愛交大哥這樣的朋友。來,咱們干,今日這算我的。”
‘賭博頭子’:“剛才不是說好了算我的嘛。你怎么又爭開了。”
兩人大笑起來。
130、常家。日。外。
常母拉著一只奶羊,手提著一個竹籠子向山坡邊上走來。
常母是一雙小腳。頭上的頭發已經花白。
常母把羊拴在一棵小松樹上,自己開始在地里挑灰灰菜。她的腿腳已經硬了,便跪在地上挑菜。弄得全身全是泥巴。
這時一個保丁走了過來。
保丁:“你是常天印他媽嗎?”
常母:“是呀。有事嗎?”
保丁:“該交對軍隊上的‘慰勞費’,你家是十二元。”
常母:“前幾天不是剛收過什么錢嗎?我們家也是交了的,咋又是開始收了,你弄錯了吧。我們可是啥錢都交了的。”
保丁小聲地罵,“真是個死聾子,可就是愛打岔。”保丁大聲地喊道,“前天收的是抗戰費,今天收的是慰勞費,根本是兩回事。你快些交了,我們回去好交差。磨到最后錢不少交,一還要收眼前虧。”
常母:“我沒有錢。你要錢,得去找我兒子天印。我們家收錢交款,都是他管。他也認得幾個字。去找他吧。我沒有錢。”
保丁:“他到那里去了,你給我把他叫回來。”
常母:“我也不知道他到那里干活去了。我一個老婆子,整天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的。到那里去給你尋他。”
保丁:“我跟你說了半天,是閑磨牙呀。我不尋他,讓他回來來尋我。”
保丁走到樹前解羊。
常母:“你解我羊干啥?我的羊又沒有吃你的莊稼。”常母往羊跟前爬著。
保丁:“干啥呀!你家沒交慰勞費,我先把這只羊拉走了。你家天印回來,要他拿錢去贖,去的遲了,我們就把它剝皮殺肉了。孫副官說幾次了,要弄只羊回來吃吃。不想你家有呀。”
常母:“你可不敢遭孽,我這可是只奶羊,一天要擠兩碗奶呢。災荒年,人就靠這只羊渡命哩。你把它殺了,我跟我娃可咋過哩。”
常母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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